我见观音 第82节(1 / 2)

我见观音 雕弦暮偶 2268 字 13小时前

在太子大婚之前,昔咏就免了御

林军指挥使之职。

转调征西军任统帅,如今驻扎西境,与西凉几乎是要整日面对。她正月过后就奉命出京,人早就在安定城镇守了两个多月。

宣榕失笑:“禁军最近开始加训了吧?阿松你又想偷懒。”

容松嘴硬:“哪有!”

可他确实一点苦头都不想吃,生生浪费了学武的天赋,第二天上山,看着容渡帮着侍卫轻松推着厢车,容松识趣避在一旁,不添乱子。

他牵起宣榕那匹马的缰绳,走上山腰,为沿路都没有看到标志物而皱眉:“咦……不是说有高碑吗?怎么,碑刻……”

他的话因为震惊而止住。

只见那本该数丈高的黑石方碑,被人砸碎在地。

极尽雕琢华丽的辞藻碎为齑粉。

又正值暴雨之后,满地黄泥里,这些黑石错乱突兀。

容松惊道:“谁砸的啊?这边不是有侍卫守着防止盗墓贼吗?”

宣榕轻声道:“也许是路过的学子。主路离这边不足五里。之前就经常听说,有人赶考前会来终南山昭陵前上一炷香的。”

容松哑然,宣榕垂眸道:“这有什么好稀奇的。世人热衷造神,热衷毁神。”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头,指了指更高的山坡:“如舒公妻子是葬在那边,去找一找坟墓,把两人合葬吧。今儿是个宜安葬的日子,天色尚早,应该能落土完工。”

随从们奉命去了。

而容松还想说什么,就听到宣榕摆了摆手道:“我一个人走走,不用跟来。”

沿路都有驻扎的守卫,哪怕在原本的旧陵入口处,也有持戟的侍卫。安全无虞,便没人敢违逆跟随。

宣榕便踩着沿途碎石烂泥,走向这处恢弘墓穴。

她这段时日都没穿裙装,身着曳撒,方便骑行赶路。鹿皮长靴上沾了泥,也不用在意,回去一擦一冲就能干净。

顾弛的旧陵还在修缮,本来已进行到了一半,但近来被叫停。于是,石砖青瓦成堆摆放在外,孤零零的,又声势浩大,再也不会用上,仿佛遗弃在了尘世之外。

宣榕越过这堆砖瓦,矮身进了还没来得及封上的陵墓洞穴。

甬道很暗,寂静无声,能听到脚步回音。

左右两侧都绘有精致的壁画,内容丰富多彩,孔子开坛讲授,姜公垂钓河畔。尽是上古先贤。

再往里,是陪葬的满室宝物。去年山洪冲刷,让这边狼藉遍地,但经过一番收拾整理,倒也规整不少,至少摆放有序,一些碎裂的瓷器也收拢在了一边,只不过还没及时清理出去。

宣榕继续往前。她手中是一只火匣,光亮没有油灯和烛火明亮,只能隐约照见身旁方寸之地。

于是她走得很缓慢。不知过了多久,终于到了主墓。

这里瞬间宽阔起来,连头顶天花细致描绘的纹路都显得高了不少。也许有的工匠来自西域,这些纹路像极了宣榕在万佛洞见到的繁复神像。

她静默站立片刻,越过倒地趴卧的铜狮子。

来到那尊沉重昂贵的金丝楠木棺材前。

然后躺了进去。

棺椁长盖被掀翻推开,横在一旁。这么躺着,能看到长盖背面,是一道又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。抬指上去,泛黑的色泽剥落,落在她手腕和臂间。

宣榕熄了火,闭上眼。

直到不知过了多久,有碎瓷踩裂声音突兀地响起。

她猛然睁眼,还以为是容松他们来找寻,刚想出声示意自己没事,却发现不对劲。只有一个人。

除了方才那道声音,行走时几近无声。

而且居然没有点火,就这么在暗黑里潜行。

于是宣榕闭紧了嘴。但下一刻,有什么黏腻的东西滑探而上,探入墓中,极为灵活,缠绕上宣榕手腕,一路攀爬向上,在她脖颈处亲昵地蹭了又蹭。

宣榕微微一怔,自然能感受到这是一条粗大的蛇。

紧接着,棺椁上的横盖被推开,啪嗒落地。来人沉默半晌,抬手按在她脖颈之间,刚开始没找对位置,黑暗里,指尖擦过唇瓣和耳畔,最后,才在她平稳跳动的脉搏处停留。

他似是想要开口,却被陡然亮起的光晃了晃神。

棺椁之内,宣榕一手按在刀柄,一手持着火匣。黑白相间的银环蛇缠绕在她身上,让她本就为了躺下而散开的长发,更显凌乱。几缕黏在微张的唇边,更多的则错落在白净的脖颈之间。

耶律尧呼吸都乱了一瞬,他将那只肆意妄为的蛇扯开,眸色暗沉:“你想干什么?”

宣榕露出一点“果然如此”的表情,放开刀柄,看向头顶五彩斑斓的穹庐绘神,轻轻道:“我在试着感受一下,如舒公到底在想什么。又或者……他后不后悔,有多后悔。你怎么在这里?”

“鬼谷要封谷一年,我趁着还能进出,去山下买点酒,然后就看到你——”耶律尧忽然明白了点什么,咬牙切齿道,“你该不会也想像顾弛相信皇后那样,和谢旻合作共谋什么吧?你父母会同意?”

宣榕没承认,也没否认,“唔”了一声:“回去和他们说。”

“……”耶律尧额头青筋狂跳,他似是想将她拽起,但不知为何,竟像有点不知如何下手,闭了闭眼。

火匣的光随着宣榕呼吸而震颤。

颤动的光也照在耶律尧轮廓分明的脸上,他微卷的长发高束部分,余下披散在肩,衬得侧脸线条精致冷硬,片刻后,他声音才冷静下来:“你还要躺多久?你自己起来,还是我把你抱出去?”

“你的眼睛……”宣榕从那片让人目眩神移的彩绘里挪开视线,慢吞吞起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