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太监道:“听说娄小姐素日里爱在临安城转着玩儿。总归今日无事,太子殿下累了这些时日,不如放松放松。您这初来乍到的,不如让娄小姐这行家领您四处转转?”
霍玉衍顿了顿,继而露出了个淡笑。
“怎么好叨扰人家。”他温声道。
“算不得叨扰!娄小姐爱热闹,想必也喜欢与人同游呢!殿下若是愿意,不如奴才着人去打听打听?”
霍玉衍沉思片刻,嗯了一声。
“也好。”他说。“只是要谨慎些,莫要唐突,搅扰了娄小姐,反而不好。”
小太监笑得暧昧,连声应是。
——
娄婉君确实是个闲不住的。
主要还是前几日,她在迎接霍玉衍的宴会上认识了好几个新朋友。那几个新朋友都是霍无咎麾下的将领,之前没有接触的机会,一块儿喝了一顿酒,便也算相识了。
这几人四下里都是爱转爱玩的个性,即便刚南下不久,也将临安城的各个好去处摸遍了。听他们说西市有一家高粱酒酿得一绝,醇度高不说,那香味隔着半里地都能闻见,喝到嘴里,更是又烈又香。
硬是将娄婉君说馋了。
正好这几日,因着城中贵人多,霍无咎又总到军营里去转,因此这几个将领都严守岗位,不敢乱转。
反倒是娄婉君清静自由,便被那几个将领撺掇着,溜到城中来买酒了。
娄婉君倒是极喜欢这差事,二话不说便应了下来。
不过,西市很大,那几个将领人生地不熟,给的位置也并不精确。娄婉君却又不嫌麻烦,在西市溜达着,便循着味儿去找那店铺。
结果,店铺还没找着,她便被一阵摔砸的响动吸引了目光。
在她不远的前头,站着几个书生模样的人,却是围着个什么,连摔带砸的。
随着他们将什么东西砸在地上,便有哗啦啦散落的声音。从人群中滚出个什么来,娄婉君定睛一看,是一支笔。
“让我瞧瞧,咱们临安才子聂淙聂大公子,写出来的都是什么玩意儿?”其中一个扬着声调,在人群中说道。
接着,他阴阳怪气地读起了手里的东西。
“吾妻桂娥,我不在的这段时间,家中可还好吗?家里的稻子该到收了的时候,我在城中做工,回不去,还得你和咱娘将那……”
便听见人群中有个清冽的声音打断了他。
“杜兄,这是旁人的私人信件,还是不便公开的好。”那人说道。
“什么私人信件,不都是你写的吗?”那人尖声道。“知道聂公子你穷酸得厉害,要出来摆摊给这群目不识丁的穷老百姓写信赚钱,也不必自轻自贱,写这些狗屁不通的东西吧?”
“信是写给他妻子看的,不是写给杜兄你来品鉴的。”那清冽的声音又响了起来。“还请你将这信还给在下。”
“还给你?有本事你来抢啊?聂淙,你敢在这儿动我一指头,那你就成了闹市行凶,看你来年,还有没有去参加会试的资格?”
娄婉君越听越皱眉。
这是个什么人啊?公然在闹市砸人家写信的摊子,还反咬一口?
娄婉君打小就见不得这样的事,袖子一捋,便要拨开人群冲进去。
就在这时,旁边有个老妇人拉住了她。
“姑娘别去!”那老妇是个卖鞋垫的,一双手上尽是粗糙的茧。
娄婉君回过头去,便见那老妇匆匆劝道:“那位杜公子,是个大官家的少爷,在这里闹了好几次的事啦,没人敢管。”
娄婉君皱了皱眉:“那他为什么闹事?”
老妇压低了声音:“写信的那位公子,家境贫寒,却在乡试上拔了头筹。这位杜公子跟他是同年,就心生嫉妒了。”
娄婉君冷笑一声:“什么大官,我倒要去会会。”
凭他什么大官的儿子,就算他是霍无咎的儿子,她也照揍不误。
那老妇人连忙拉她:“姑娘!这可是要掉脑袋的!”
娄婉君拍了拍她的手,温声道:“嬢嬢别怕,我比他厉害。”
说着,她转过身去,袖子一捋,便拨开了人群。
那位杜公子带着几个小跟班,这会儿正撒着泼。只见那写信的摊子被砸得乱七八糟,那公子手里拿着信,还一个劲地往写信的那位年轻男子的面前凑。
而那年轻男子,青松似的端站在原地,一双手紧紧攥在身侧,细白的手背上青筋微起。
“你动手,来,只管朝着少爷这儿招呼!”那杜公子还在叫嚣。
娄婉君大步上前,一把提溜起了他的后脖领子。
“好嘞,全听您的。”她咬牙切齿,单手就把那位杜公子掉了个个儿,朝着他刚才往前凑的那张脸,便是重重的一拳头。
顿时,人仰马翻,惊起了周遭的一片惊呼。
娄婉君却顾不上这些。这公子不过是个只会吟诗作画的弱鸡,在她面前比军营里的沙袋还不如。她单手提着,只朝着他脸上招呼,轻而易举地便将那公子揍得鼻青脸肿。
接着,她一抬手,一把将那公子掼到了墙角里。